瞭望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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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ril 22, 2020 by rinchen

唯色 RFA 博客:时疫三行诗

2月底至3月初,因这场发端于中国武汉,继而蔓延全球的大瘟疫,我写作了这首120行长诗。意大利诗人Francesco De Luca译成意大利文,于3月27日在意大利文学网站Niedern Gasse发表。美国诗人、艺术家Ian Boyden译成英文,于4月18日在有关中国文化与政治的网站《China Heritage》(《遗典》)发表,同时发表的还有相关对话。目前,藏文翻译在进行中。

第一章

1、
没有一个地方不沦陷
没有一种瘟疫不可怖
不,更有他疫远甚于此疫

2、
“好人和坏人
都在毫无差别地死去”[1]
遍地哀嚎与饮泣

3、
就像野草,不,就像韭菜[2]
被不止一种瘟疫的大镰刀割去
既飞快无比,又无声无息

4、
有些人用命救命
有些人祈求各自的神祇
有些人继续作恶,更大的恶

5、
东西南北,疫情汹汹又不可莫测
忧心忡忡,唯有美人抱来的
水仙兀自盛开[3]

6、
除夕夜,戴上口罩驾车游帝都
经过红墙围绕的新华门[4]
我喘不过气来

7、
之前没念过金刚铠甲心咒[5]
此刻念完第九天的每天108遍
越来越流利,越来越依赖

8、
向那站在黑猪身上的护法神祈祷
却留意到,黑猪的九个脑袋像九头鸟[6]
眼里喷出烈焰,大嘴齐齐张开

9、
菩萨畏因,众生畏果
然而这偌大的动物庄园却无所畏惧
这个农历新年[7]也就不必燃放烟花爆竹了

10、
渐渐看见:“其水涌沸,多诸恶兽……
男子女人……被诸恶兽争取食噉
……其形万类,不敢久视” [8]

第二章

1、
现如今,貌似既不憎厌藏人
也不憎厌维吾尔人
而是武汉人成了避之不及的标签

2、
一个染疫的逃命者
从武汉搭上列车径直奔向拉萨
他将以张某某[9]留名于世

3、
在四面楚歌的现实中
却把西藏说成净土是荒谬的
毕竟“全国山河一片红”[10]……

4、
疫情为零的官宣是可疑的
政治上的香格里拉是不存在的
但重复一百遍就覆盖了真相

5、
寺院关了,宫殿关了
客栈关了,饭馆关了……连本地人
不可一日不去的甜茶馆也关了

6、
听说糌粑一抢而空,在拉萨
若连作为自我的糌粑都一抢而空
还有比这更悲哀的隐喻吗?

7、
一下子,大昭寺前空空荡荡
历史上曾有哪个时刻如这般寂灭?
“……人们没有丝毫的福德可言。”[11]

8、
我无意迁怒于谁,但那远在高原
又缺医少药的道孚[12]沦为重疫区
并不是因果就可以解释的

9、
突然大雪纷飞,让隔窗远眺的我
瞥见那个患过梦游症的女孩
在大雪纷飞的道孚街头被父亲带回家……

10、
今年的洛萨[13]似乎比往年迟来
也就可能幸免于疫,用糌粑捏一个病毒
用力地将它扔出人世间[14]

第三章

1、
闭门十日,趁难得的好天气去往郊外
处处空寂,佩戴红袖标的男女封住路口:
“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2、
越长越高的水仙过于繁茂、芬芳
已经成了对现实的讽刺
而它突然倒伏,就像出于恐惧

3、
那些被人从高空摔下的猫
那些被人活活埋在坑里的猪
那些端上餐桌的蝙蝠、猴子、穿山甲……

4、
中国学者找出道教封任的五位瘟神[15]
我的族人从图伯特的天文历算中
找出铁鼠年有瘟疫的预言

5、
他们竟在此时也停不下来
将黑手伸向接近我的旧友新知:
“你们谈论疫情的方式很不合适。”

6、
防口甚于防疫
他们干脆给我划出言说的禁区:
达赖喇嘛、香港、疫情以及巨婴国……[16]

7、
这是一个怎样的恶性循环?
被病毒感染,却又争相服下病毒
然后荼毒同胞,祸流四海

8、
我们被制伏在同一个屋顶下
失去了声音和泪水
如同受困于离乱中的生命

9、
如同表面的痂壳脱落
暴露出无法愈合的伤痕,而这
才是所有瘟疫的本质且无药可治

10、
人们,不,众生以各自的方式
受煎熬,或熬过所谓的疫期得多久?
余剩多少时光?

第四章

1、
从前那些漂洋过海的瘟疫
是殖民者消灭原住民的援军
几乎灭绝的玛雅人把天花叫做大火

2、
既然不设防就会猝不及防
于是在全世界的燎原之势
就像某种超限战,杀气腾腾

3、
“看啊,掠食者愈来愈多,
恭喜饕餮者的好胃口,”[17]
恭喜你被选中!

4、
如果说这场瘟疫是更大的隐喻
所有人的余生都可能被紧紧抓住
而他如何才肯放手?

5、
请不要以谎言制造的假象
取代之前的、此刻的每一个灾难
取代无数的无辜者的倒毙

6、
就像是涂了毒液的利箭被射出
携带业力的身体如同荒野里的靶子
狂风呼啸,箭中靶心,谁也躲不过

7、
一只贪酒的飞虫
落入了供给护法神的酒中
以竭力出逃的姿势获得了轮回的许可

8、
那画在协格尔寺院墙上的长幡
画成了被风吹拂得如同波浪翻卷
那风是从不远的积雪的珠穆朗玛吹来的吗?

9、
“疮如人面,宿憾何多,
清泉一掬即消磨,悯己复怜佗。”[18]
真心喜欢这古老的汉语的忏悔

10、
读到这首俳句会落泪:
“风中放声念,南无观世音菩萨”[19]
请回向给挤满中阴的徘徊者……

2020/2月至3月,于北京


注释:
[1]摘自美国学者唐纳德·霍普金斯的《天国之花:瘟疫的文化史》(The Great Killer: Smallpox in History)一书,这句话是雅典历史学家修西得底斯说的。
[2]“韭菜”是中国时下流行的网络用语。据介绍,“多用于金融或经济圈。源于韭菜可以反复收割的特性。而被反复压榨的过程也被形象的描述为割韭菜,而进行压榨获利的一方则被称为镰刀。”
[3]农历新年前,一位同族友人给我送来一大捧水仙花,在疫情期间开得繁茂,令我深感慰藉。
[4]新华门是红墙环绕的中南海正门,位于北京长安街的中南海是中国最高权力机构所在地。
[5]金刚铠甲:རྡོ་རྗེའི་གོ་ཁྲབ(Dorje Gotrab)是藏传佛教密宗的护法神,其心咒被认为可遣除末法时代的各种病疫,其形象为忿怒莲师持法器以威立姿站于九首九面铁身猪上。
[6]有句中国谚语:“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比喻湖北人的精明。
[7]今年的农历新年即春节,公历1月25日。
[8]摘自《地藏菩萨本愿经》(卷上):忉利天宫神通品第一。
[9]张某某:一个武汉肺炎患者。名字不详。于武汉因疫病封城前离开武汉,乘火车抵达拉萨,并于第二天(1月25日)住进西藏专治传染病的医院,被认为是西藏自治区“唯一确诊新冠肺炎病例”,官方报道称其“张某某”,并报道,经全院151名各族医护人员的精心治疗,于2月13日治愈出院并离开拉萨。之后至今西藏自治区的疫情在官方报道中为零。
[10]“全国山河一片红”,是文化大革命流行语。
[11]摘自莲花生大士传记《贝玛噶塘》(པདྨ་བཀའ་ཐང་།)。其中预言部分写:“自己行恶却指责时代恶,时代未曾改变只是人心险恶,那时的人们没有丝毫福德可言。”
[12]道孚即今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道孚县,感染武汉肺炎的确诊病例至74例,是全藏地疫情最严重的地区,我幼年在此地生活过,尤为关注。
[13]洛萨:ལོ་གསར་(logsar),藏历新年,从前一年的藏历12月29日至来年的藏历1月16日。今年的藏历新年是从公历2月22日开始。
[14]藏历新年的习俗之一,即“驱鬼”,要用糌粑或面团捏一个形状来表示魔鬼,然后举行驱除邪魔的仪式。
[15]据记载五位瘟神或“五瘟使者”包括春瘟、夏瘟、秋瘟、冬瘟及中瘟,都各有名字。
[16]这句里的“香港”指的是在香港发生的从去年6月持续至今的“反送中运动”,“巨婴国”代指今日中国,而所谓“巨婴”,比喻心智不成熟的成年人。
[17]这是我写于2018年9月的诗《万物何以会被驯化?》中的诗句。
[18]摘自《慈悲水忏法卷》上。“佗”为“他”的异体字。
[19]摘自日本诗人种田山头火的俳句。 (来源:RFA 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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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ril 17, 2020 by rinchen

大宝法王噶玛巴对全球新冠疫情的开示:请转心向内,一起为世界祈愿!

大家吉祥如意!

就像大家都知道的,新冠病毒正在全世界流传,造成了极大的灾难。此时我正在闭关,虽然离群索居,但还是忍不住,想要说几句话。

病毒从传染开始到现在,对于全地球的人类的日常生活和健康,都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尤其对于未来到底会成为什么样子,我们充满了焦虑和不安。

佛陀开示“诸行无常”,这是在说我们生活当中的任何事情,刹那也无法停留,总是在不停地在改变着。对于大多数的改变,我们都还能承受得了,因此并不真的觉得无常有多大的影响。尤其对于那些我们想要的改变,像是好的改变,或者比自己设想的更棒的那些改变,我们甚至会希望能够更多一点、改变再大一些;相对的,当那些意料之外的负面改变发生时,我们就会显得惊慌失措。

因此,巨大的无常现在正在发生,这个时候,我们一定要镇静,不要惊慌,并且尽力向内心去看。

例如平时生活中,我们觉得理所当然的很多事情,事实上都是多么的珍贵,像是自己健康的身体,或者身边的亲人、朋友,这都带给我们多大的快乐⋯⋯,现在应该静下心来,好好的想一下才是。借着这次的逆缘,我们应该好好提升自己,获得新的启发,这样才是更有意义的。

这次的疫情,无分男女、民族,无分贫富贵贱,都受到了波及。美国、西班牙、义大利、英国等等发达国家,也都面临到艰难的考验;许多发展中国家,或者经济条件较为落后的国家,更是困难重重。我们应该要知道:就算只有一个国家还有一个人患病,对于他国而言就还是有危险的,因此,我们应该齐心协力,共同面对克服这次的疫情挑战,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现在每天感染的数字还在不断增加,其中往生者的数字更是成百上千,有时我们看到这些数字可能无动于衷,事实上要知道,这每一个数字都是活生生的一个生命。尤其对于那些在前线舍命照顾患者的医生、护士们,我们更是要随喜并且给予协助和赞叹,这是非常重要的。

我们身为佛教徒,对于这次的疫情,为了表示关切,从这个周六开始,一个星期里面,每天一个小时,在网路上我们一起唸诵祈愿,为了这次的疫情而祈愿,让我们一起祈愿世界喜乐,疫情得以尽快平息。

大宝法王噶玛巴 带领共修祈愿时间公告

为平息新型冠状病毒疫情,于4月18日至24日间,每日格林威治时间GMT14:00(北京/台北时间晚上10:00),尊贵的第十七世法王噶玛巴 邬金钦列多杰,将带领大家共修祈愿。共修网址:https://www.facebook.com/karmapa/

(来源:噶玛巴中文官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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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ril 15, 2020 by rinchen

“祈祷是远不足够的!”达赖喇嘛尊者回应《时代》周刊

“祈祷是远不足够的!”达赖喇嘛尊者说,我们要以慈悲之心应对新冠病毒。

有时候,朋友们会请我以“神通”协助解决世界的某些问题。我总是跟他们说,达赖喇嘛没有神通。如果我有,我就不会感到脚痛或喉咙痛。我们同样都是人,我们经历相同的恐惧、希望,以及不确定性。

佛教认为,所有众生都深知痛苦——真实发生的病苦、老苦,以及死苦。然而,我们人类有能力运用心智战胜愤怒、恐慌,以及贪婪。近年来,我一直在强调“情绪裁军”的理念,即努力看清真相为何,不受畏惧或愤怒的困惑。如果该问题有办法解决,我们必须要去寻找解决的办法;如果没有,我们不该浪费时间去想它!

我们佛教徒相信,这世间的一切都是相依的,这也是为什么我常提「全球责任感」的原因。这个骇人新冠病毒的爆发,显示了某人一有问题会立即影响其他人。但是这也提醒我们,慈悲或建设性的行为——无论是进行医护工作或只是保持社交距离——都可能帮助很多人。

自从武汉有了新冠病毒的新闻传出后,我一直在为我的兄弟姐妹们祈祷,无论您是来自中国还是其他国家。目前我们可以看到,没有人对此病毒是免疫的。虽然我们都在担心自家的亲友及全球经济的未来,可是,祈祷是远不足够的!

这次的危机证实,我们所有人都要负起自己所能承担的责任。我们必须结合医生与护士表现出来的勇气与经验科学,开始扭转现况,保障我们的未来,免遭更多此类的威胁。

在这个充斥恐惧的时刻,重要的是我们应思考全球面临的长期挑战及可能性。从外太空拍摄的照片清楚显示,我们这颗蓝色星球是没有真实国界的。因此,我们所有人必须照顾好这颗地球,并且努力防止气候变迁和其他的毁灭性因素。这次的大流行警告我们,只有采取协调一致的全球对策,我们才能面对前所未有的巨大挑战。

我们也必须记得,没人能从苦难中置身事外!对于那些无家可归、缺乏生计及家人的贫困者,我们应伸出援手,保护他们。这次的危机告诉我们,即便我们分开生活,我们也无法远离彼此。因此,我们所有人都有责任去实践慈悲和协助他人。

身为佛教徒,我信奉无常的原则。这个病毒终会过去,就如我这一生见证许多战争与其他惊骇的威胁都已过去;我们会有机会重建全球社会,就如我们过去多次做过的努力。我衷心希望,每人都能安好且保持镇定。在这个不确定的时刻,针对众人的建设性努力,我们不应该丧失希望及自信,这点很重要。

(《时代》杂志Time Magazine于2020年4月14日发表)

原文: https://bit.ly/3ahQ4dy

(来源:达赖喇嘛官方国际华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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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ril 14, 2020 by rinchen

研究称中国限制湄公河上游流量,引发下游多国干旱

曼谷—-2月下旬,当中国遭受冠状病毒袭击时,湄公河流域的农民和渔民正在与有生以来最严重的旱灾作斗争,在老挝,中国外交部长向一群关切此事的听众发表了讲话。

他传达的讯息是:我们感受到了你们的痛苦。中国外交部长王毅表示,这条世界上最丰产的河流之一正在遭受干旱,中国也面临这个问题。

但美国气候学家的最新研究首次表明,中国根本没有经历同样的困难。湄公河发源于中国的青藏高原,北京的工程师似乎通过限制其流量,直接导致了创纪录的低水位。

“卫星数据不会说谎,西藏高原上有大量的水,尽管柬埔寨和泰国这样的国家正被迫面临极端的威胁,”这份报告的联合作者艾伦·贝斯特(Alan Basist)说。该报告由水资源监测机构“地球之眼”(Eyes on Earth)于周一发布。

有大量的水被拦在了中国,”贝斯特还说。

湄公河是地球上最丰饶的河流之一,以其养分丰富的水体和渔场养育了数千万人。但是大部分位于中国的一系列大坝掠夺了这条河的财富。

依赖于内陆渔业的人说,他们的捕获量急剧下降。持续的干旱和突如其来的洪水打击了农民。

尽管东南亚国家依赖与中国的贸易,但北京对湄公河上游的控制已经引起了愤怒。在旱季,湄公河上游向下游提供多达70%的水。虽然中国政府推出了一项全球发展计划,并说该计划将使较贫穷的贸易伙伴受益,但在那些感觉自己正在遭受损失的国家中,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大。

“问题在于,中国的权贵阶层把水看作是供他们使用的东西,而不是一种共享的商品,”斯廷森中心(Stimson Center)东南亚项目主任、《湄公河最后的日子》(Last Days of The Mighty Mekong)一书的作者布赖恩·艾勒(Brian Eyler)说。

随着地缘政治影响力的增长,中国的领导人开始把自己描绘成另一种超级大国,用中国的话说,就是与其他国家建立“双赢”关系的大国。

但斯里兰卡和吉布提等国因其战略项目最终落入中国之手,已陷入批评人士担心的债务陷阱。其他非洲和亚洲国家担心,中国只不过是另一个渴望攫取自然资源的帝国主义大国,并不关心当地民众。

“这是中国商业发展的一部分,”泰国东北部玛哈沙拉堪大学(Mahasarakham University)讲师、湄公河专家猜那龙·瑟他赛(Chainarong Setthachua)表示。“依靠湄公河资源维持生计和创收的普通人被自动排除在外。”

贝斯特和同事克劳德·威廉姆斯(Claude Williams)创建的数据模型测量了河流的各种成分,从雪和冰川融化的到降雨和土壤湿度。科学家们发现,在大多数年份里,湄公河上游畅通无阻的自然水流大致与泰国测量的下游水位一致,只有在中国的水坝水库蓄水或泄洪时偶尔会有例外。

当中国出现季节性干旱时,下游的5个国家——缅甸、泰国、老挝、柬埔寨和越南——最终会受到影响。当中国水资源过剩时,湄公河流域就会发生洪水。

但在去年的雨季,湄公河这两段的命运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在中国河段的水量高于平均水平的同时,下游国家遭受了严重的干旱,部分河流完全干涸,在本应有大量渔业捕捞的季节,龟裂的河床暴露出来。

在泰国北部清盛县一个测量点测得了创纪录的低水位。

总体来说,在他们对这个点长达28年的研究中,贝斯特和他的同事计算出,中国的水坝阻碍了410英尺以上的河流高度。

中国外长王毅2月向该地区各国外长发表讲话时回应说,中国也在承受困难。他表示,让水流向下游是中国领导层的慷慨之举,特别是在北京正面临严重的新冠病毒疫情之际。

他说:“尽管中国本身也遭受旱情和上游降水严重匮乏的困扰,但中方克服自身困难,主动加大对下游放水力度。”

贝斯特对此表示怀疑。

“你看我们的绘图,在中国是鲜艳的蓝色,有大量的水,而在泰国和柬埔寨则由于极度缺水显示鲜艳的红色,”他说。“中国能通过大坝调节河的流量,而它似乎正是在这样做。”

中国常常未经事先提醒突然放水也增加了下游的痛苦,农作物因干旱种植在靠近河岸的地方,突然放水会导致农作物被淹。

“中国的放水是出于政治原因,”玛哈沙拉堪大学(Mahasarakham University)的猜那隆说。“表面看上去是在帮忙。他们制造了损失,但要求感恩。”

湄公河是下游国家居民的生命线,但在中国则是穿流于狭窄的峡谷之间,因此除了水力发电以外,其他经济活动都不现实。本世纪初,在当时由工程师主导的领导层执掌下,中国政府开始加快在澜沧江——湄公河在中国的名字——筑堤的计划。

今天,该河流在中国的部分被中国西南地区的11个主要水坝控流,生产的电力远远超过该地区的需求。其他始于冰天雪地的青藏高原的大河,如在印度被奉为印度教圣河的布拉马普特拉河(Brahmaputra),在中国部分也建有大坝。

中国环保主义者之所以能成功说服政府搁置在该地区另一条河怒江上修建大坝的计划,一部分原因就是目前存在的能源过剩。怒江在进入缅甸后成为萨尔温江(Salween)。

然而,尽管开始用湄公河进行水力发电,北京仍然拒绝加入泰国、柬埔寨、越南和老挝的一个致力于河流健康的区域组织。在这个名为湄公河委员会(Mekong River Commission)的组织委托的一项调查中,科学家警告说,湄公河上涌现的诸多水坝可能截住流向越南河口的流量中97%的沉积物。

泰国北部的社区组织者和保护主义者尼瓦特·罗卡威(Niwat Roykaew)说:“这条河就要死了。”

然而,北京创建了自己的澜沧江-湄公河合作倡议,并为该组织在柬埔寨提供资金建造一栋豪华大楼。首相洪森坚决地将柬埔寨带入北京的轨道。批评者指责北京资助的这一倡议不是保护河流的机制,而是中国的湄公河行动的喉舌。

但是,即使是亚洲执政时间最长的独裁者洪森,也因湄公河严重缺水而产生动摇,去年7月,湄公河缺水加剧。能源部上个月宣布,柬埔寨将暂停湄公河大坝的建设计划,而该计划的建设资金主要来自中国。

同时,数千年来冰川融化流入湄公河的水填满了中国的水库,中国的储水量激增。

“冰川就像水的银行账户,但随着气候变化,它们正在迅速融化,” 贝斯特说:“中国人正在湄公河上游建造保险箱,因为他们知道银行账户最终将被耗尽,希望能留作储备。”

(来源:纽约时报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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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ril 8, 2020 by rinchen

| 唯色:悼念因感染新冠病毒离世的噶雪·嘉央曲杰先生

3月25日,我收到藏学家罗伯特·巴内特(Robert Barnett)先生的邮件,告知住在伦敦的噶雪·嘉央曲杰(Jamyang Choegyal Kasho)先生因感染Covid-19,于3月24日凌晨1:25分在当地医院去世,享年81岁。他是在瘟疫高峰前入院,得到了妥善照料,而他自己也做好了准备,坚定的佛教信仰让他走得安详,无畏死亡。

几个小时后,藏学家茨仁夏加(Tsering Shakya)先生也告诉了我这个消息,还发来了噶雪·嘉央曲杰先生为他的父亲、西藏近代史上的著名人物噶雪·曲吉尼玛撰写的传记《In the Service of the 13th and the 14th Dalai Lamas: Choegyal Nyima Lhundrup Kashopa–Untold Stories of Tibet》的封面。封面上有帧众多人物合影的旧照,是1950年代初西藏噶厦官员在拉萨的尼泊尔领事馆内拍摄的。茨仁夏加先生为这本英文著作写了前言。

我与这本传记是有缘分的。噶雪·嘉央曲杰先生在写作时,通过他的侄子、居住德国的书法家杜琼·平措茨仁(Puntsok Tsering Duechung),向我要过他的父亲在文化大革命中遭“革命群众”和红卫兵批斗的照片。那两张见证历史的黑白照片,众所周知,是我身为中共军官的父亲拍摄的,与他在同一时期拍摄的更多披露雪域高原遭受文革劫难的照片,收录在我对西藏文革的调查和写作的《杀劫》一书中。《杀劫》于2006年在台湾出版,已被译成藏文、日文和英文,而英文版就在本月出版。

那两张照片值得在此介绍。曾为西藏噶厦政府重要官员的噶雪·曲吉尼玛,在中共军队进入拉萨后,积极向外来政权靠拢,是当时被称为“爱国上层人士”的诸多贵族中的一员,但在文革时却被当做“牛鬼蛇神”受尽屈辱和折磨。正如照片上所呈现的,被男女红卫兵押着后背的他,头戴纸糊的尖尖的高帽子,高帽上用藏文写着:“牛鬼蛇神、最爱夺权的坏人噶雪·曲吉尼玛,彻底消灭”,身穿旧时的锦缎官服,脖子上被挂了女人用的金银首饰和一大摞西藏纸币,右手拿着一个两面鼓——这是一种系有鼓槌可以两面敲打的小鼓,藏语叫做“达玛茹”,以讽刺他是一个善于投机的两面派。噶雪·曲吉尼玛被斗过很多次,曾经在所属的河坝林居委会连续被斗十四天。白天去打场劳动,晚上被斗到深夜,从始至终都得低头弯腰,俯首帖耳,不能有任何不满。幸而他是一位罕见的意志坚强的人物,尽管如此沦落,还是熬过了文革十年,重又成为共产党的统战人士,当上了中国政协委员、西藏自治区政协副主席,1986年以83岁的年纪在拉萨去世。

噶雪·嘉央曲杰先生还请我对他父亲写了相关评述,译成英文后印在了2016年出版的传记上:“噶雪·曲吉尼玛是一位重要的历史人物,深入地参与了西藏历史上许多重大事件,例如‘龙厦事件’、‘热振事件’、‘驱汉事件’等。在研究和讨论西藏近代史的时候,他的生活和工作不容忽视。”不过遗憾的是,我至今没有机会得到这本书。

噶雪·曲吉尼玛有四个儿子。长子噶雪·顿珠在文革中自杀,年仅44岁,在那之前他是西藏日报社的副总编辑,曾以“西藏爱国青年联谊会”副主任委员的身份,随中国共青团代表团赴布达佩斯参加1956年的“世界青年联欢节”。更早以前他是西藏政府的四品官员,因就读印度一所著名的贵族大学,担任过达赖喇嘛的英文秘书。我见过他的照片,是一个儒雅俊秀、意气风发的年轻贵族藏人,可惜他这位新政权的合作者,最终毁于对方之手。

噶雪·曲吉尼玛的二子应该就是噶雪·嘉央曲杰。事实上,他于1991年突然离开拉萨流亡英国,在当时的拉萨是令人震惊的大新闻。因为他是隶属西藏自治区官方的西藏宾馆的党委书记兼总经理。他后来一直居住伦敦,再也没有回过拉萨。

从罗伯特·巴内特先生写的悼念文章上,我们可以大致了解噶雪·嘉央曲杰先生的流亡生涯:“自1991年离开拉萨到了伦敦以后,他毫无保留地用他的知识、经验为西藏信息网(Tibet Information Newwork / TIN) 工作了十五年。跟他共事过的同事、朋友都记得,并且会不断怀念他一贯的、生动而精准的洞见,还有他永无止境的热情和风趣,以及他对藏汉谚语的丰富学养。”

作为西藏信息网的创办人,罗伯特·巴内特先生认为噶雪·嘉央曲杰先生是一位“广受尊敬的翻译、分析人士和写作者”,他的著作“不但记录了他的父亲在1940年代担任噶伦以降大起大落的政治生涯,也从一个重要的但之前未被充分研究的、非主流的视角,详细地呈现了那个时期西藏政坛精英之间此起彼落的派系分合。……他在书中拒绝以二分法简化历史,并且于字里行间无不流露出他对西藏宗教信仰的坚持,对本族文化的自豪感,以及似乎由于他在中国政权统治下的西藏担任中级干部三十载,却不断增进的对西藏民族的国族认同。”

据罗伯特·巴内特先生告知,因为我提供照片、撰写简评,噶雪·嘉央曲杰先生对我心存感激,总是时有提及,虽然我们从未有过见面和联系。然而这其实微不足道,无须挂齿。事实上在写作《杀劫》一书时,我得到了他的弟弟噶雪·伦珠朗杰先生非常多、也非常重要的帮助。伦珠朗杰啦应该是噶雪·曲吉尼玛的四子,而他的第三个儿子,我大致记得是官方性质的西藏国际旅行社总经理,已于数年前病故。伦珠朗杰啦是《西藏文艺》主编,诗人,我因曾在《西藏文学》任职编辑,而这两个编辑部都属西藏自治区文联,我们也是因此结识并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多年来,包括我因一部散文集“有严重的政治错误”而被逐出体制之后,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每次见面,他都寄予我真挚的关怀,令我感动至深。但他于三年前在拉萨病故,我闻讯后写了一首诗纪念他。其中写到的这个细节,此刻浮现眼前,不禁令我泪目:

有次提及幼年时在北边细沙滩见过的白鹤,
他展开双臂,优雅地,比划着振翅的动作:
“夏天飞来,冬天飞走,这些起舞,那些落下,
见到的人都心生愉悦……但以后再也见不到。”

让我把这首诗的最后几句,也献给在异国离世的噶雪·嘉央曲杰先生吧:

夜空深邃多变,月光暗淡下来,犹如宿命一般,
他缓缓现身,以素来谦恭的手势遥指身后,
如同邀我随他重返往昔而不是受苦的轮回,
“再见,格啦……”我喃喃低语。

(“格啦”是藏语对先生的敬称。)

最后,要补充的是,噶雪·嘉央曲杰先生是目前我们所知的,被这场发端于中国武汉,并已蔓延全球的大瘟疫夺走生命的第二位境外藏人。第一位是住在印度流亡藏人社区的69岁男性。据西藏评论(Tibetan Review)网站3月30日的报道,被Covid-19感染的流亡藏人为6人,分别住在瑞士、意大利和美国等地。而境内藏人被感染的人数,据中国官方的公布,例如位于今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道孚县,就有多达73名的确诊病例,应该都是当地藏人,目前据称全都治愈出院。

2020/4/7,于北京

(来源:自由亚洲电台中文网)

Filed Under: 社会文化, 西藏人论西藏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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