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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pril 8, 2020 by rinchen

| 唯色:悼念因感染新冠病毒离世的噶雪·嘉央曲杰先生

3月25日,我收到藏学家罗伯特·巴内特(Robert Barnett)先生的邮件,告知住在伦敦的噶雪·嘉央曲杰(Jamyang Choegyal Kasho)先生因感染Covid-19,于3月24日凌晨1:25分在当地医院去世,享年81岁。他是在瘟疫高峰前入院,得到了妥善照料,而他自己也做好了准备,坚定的佛教信仰让他走得安详,无畏死亡。

几个小时后,藏学家茨仁夏加(Tsering Shakya)先生也告诉了我这个消息,还发来了噶雪·嘉央曲杰先生为他的父亲、西藏近代史上的著名人物噶雪·曲吉尼玛撰写的传记《In the Service of the 13th and the 14th Dalai Lamas: Choegyal Nyima Lhundrup Kashopa–Untold Stories of Tibet》的封面。封面上有帧众多人物合影的旧照,是1950年代初西藏噶厦官员在拉萨的尼泊尔领事馆内拍摄的。茨仁夏加先生为这本英文著作写了前言。

我与这本传记是有缘分的。噶雪·嘉央曲杰先生在写作时,通过他的侄子、居住德国的书法家杜琼·平措茨仁(Puntsok Tsering Duechung),向我要过他的父亲在文化大革命中遭“革命群众”和红卫兵批斗的照片。那两张见证历史的黑白照片,众所周知,是我身为中共军官的父亲拍摄的,与他在同一时期拍摄的更多披露雪域高原遭受文革劫难的照片,收录在我对西藏文革的调查和写作的《杀劫》一书中。《杀劫》于2006年在台湾出版,已被译成藏文、日文和英文,而英文版就在本月出版。

那两张照片值得在此介绍。曾为西藏噶厦政府重要官员的噶雪·曲吉尼玛,在中共军队进入拉萨后,积极向外来政权靠拢,是当时被称为“爱国上层人士”的诸多贵族中的一员,但在文革时却被当做“牛鬼蛇神”受尽屈辱和折磨。正如照片上所呈现的,被男女红卫兵押着后背的他,头戴纸糊的尖尖的高帽子,高帽上用藏文写着:“牛鬼蛇神、最爱夺权的坏人噶雪·曲吉尼玛,彻底消灭”,身穿旧时的锦缎官服,脖子上被挂了女人用的金银首饰和一大摞西藏纸币,右手拿着一个两面鼓——这是一种系有鼓槌可以两面敲打的小鼓,藏语叫做“达玛茹”,以讽刺他是一个善于投机的两面派。噶雪·曲吉尼玛被斗过很多次,曾经在所属的河坝林居委会连续被斗十四天。白天去打场劳动,晚上被斗到深夜,从始至终都得低头弯腰,俯首帖耳,不能有任何不满。幸而他是一位罕见的意志坚强的人物,尽管如此沦落,还是熬过了文革十年,重又成为共产党的统战人士,当上了中国政协委员、西藏自治区政协副主席,1986年以83岁的年纪在拉萨去世。

噶雪·嘉央曲杰先生还请我对他父亲写了相关评述,译成英文后印在了2016年出版的传记上:“噶雪·曲吉尼玛是一位重要的历史人物,深入地参与了西藏历史上许多重大事件,例如‘龙厦事件’、‘热振事件’、‘驱汉事件’等。在研究和讨论西藏近代史的时候,他的生活和工作不容忽视。”不过遗憾的是,我至今没有机会得到这本书。

噶雪·曲吉尼玛有四个儿子。长子噶雪·顿珠在文革中自杀,年仅44岁,在那之前他是西藏日报社的副总编辑,曾以“西藏爱国青年联谊会”副主任委员的身份,随中国共青团代表团赴布达佩斯参加1956年的“世界青年联欢节”。更早以前他是西藏政府的四品官员,因就读印度一所著名的贵族大学,担任过达赖喇嘛的英文秘书。我见过他的照片,是一个儒雅俊秀、意气风发的年轻贵族藏人,可惜他这位新政权的合作者,最终毁于对方之手。

噶雪·曲吉尼玛的二子应该就是噶雪·嘉央曲杰。事实上,他于1991年突然离开拉萨流亡英国,在当时的拉萨是令人震惊的大新闻。因为他是隶属西藏自治区官方的西藏宾馆的党委书记兼总经理。他后来一直居住伦敦,再也没有回过拉萨。

从罗伯特·巴内特先生写的悼念文章上,我们可以大致了解噶雪·嘉央曲杰先生的流亡生涯:“自1991年离开拉萨到了伦敦以后,他毫无保留地用他的知识、经验为西藏信息网(Tibet Information Newwork / TIN) 工作了十五年。跟他共事过的同事、朋友都记得,并且会不断怀念他一贯的、生动而精准的洞见,还有他永无止境的热情和风趣,以及他对藏汉谚语的丰富学养。”

作为西藏信息网的创办人,罗伯特·巴内特先生认为噶雪·嘉央曲杰先生是一位“广受尊敬的翻译、分析人士和写作者”,他的著作“不但记录了他的父亲在1940年代担任噶伦以降大起大落的政治生涯,也从一个重要的但之前未被充分研究的、非主流的视角,详细地呈现了那个时期西藏政坛精英之间此起彼落的派系分合。……他在书中拒绝以二分法简化历史,并且于字里行间无不流露出他对西藏宗教信仰的坚持,对本族文化的自豪感,以及似乎由于他在中国政权统治下的西藏担任中级干部三十载,却不断增进的对西藏民族的国族认同。”

据罗伯特·巴内特先生告知,因为我提供照片、撰写简评,噶雪·嘉央曲杰先生对我心存感激,总是时有提及,虽然我们从未有过见面和联系。然而这其实微不足道,无须挂齿。事实上在写作《杀劫》一书时,我得到了他的弟弟噶雪·伦珠朗杰先生非常多、也非常重要的帮助。伦珠朗杰啦应该是噶雪·曲吉尼玛的四子,而他的第三个儿子,我大致记得是官方性质的西藏国际旅行社总经理,已于数年前病故。伦珠朗杰啦是《西藏文艺》主编,诗人,我因曾在《西藏文学》任职编辑,而这两个编辑部都属西藏自治区文联,我们也是因此结识并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多年来,包括我因一部散文集“有严重的政治错误”而被逐出体制之后,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每次见面,他都寄予我真挚的关怀,令我感动至深。但他于三年前在拉萨病故,我闻讯后写了一首诗纪念他。其中写到的这个细节,此刻浮现眼前,不禁令我泪目:

有次提及幼年时在北边细沙滩见过的白鹤,
他展开双臂,优雅地,比划着振翅的动作:
“夏天飞来,冬天飞走,这些起舞,那些落下,
见到的人都心生愉悦……但以后再也见不到。”

让我把这首诗的最后几句,也献给在异国离世的噶雪·嘉央曲杰先生吧:

夜空深邃多变,月光暗淡下来,犹如宿命一般,
他缓缓现身,以素来谦恭的手势遥指身后,
如同邀我随他重返往昔而不是受苦的轮回,
“再见,格啦……”我喃喃低语。

(“格啦”是藏语对先生的敬称。)

最后,要补充的是,噶雪·嘉央曲杰先生是目前我们所知的,被这场发端于中国武汉,并已蔓延全球的大瘟疫夺走生命的第二位境外藏人。第一位是住在印度流亡藏人社区的69岁男性。据西藏评论(Tibetan Review)网站3月30日的报道,被Covid-19感染的流亡藏人为6人,分别住在瑞士、意大利和美国等地。而境内藏人被感染的人数,据中国官方的公布,例如位于今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道孚县,就有多达73名的确诊病例,应该都是当地藏人,目前据称全都治愈出院。

2020/4/7,于北京

(来源:自由亚洲电台中文网)

Filed Under: 社会文化, 西藏人论西藏问题

April 7, 2020 by rinchen

蔡咏梅:他用权威历史文献澄清西藏的历史真相——读刘汉城教授的《西藏自古以来就不是中国的一部分》

我是在2014年认识香港城市大学教授刘汉城先生。当年香港朋友举办系列关于西藏问题的讲座,刘教授和本人都是其中的讲者,但因为参加的是不同的讲座,彼此未见面,但知道对方的名字。他在该年4月写了一封信给我,与我讨论西藏问题,信寄到了湾仔的开放杂志社地址,但我已有两年是在家中上班,很少到杂志社,直到该年12月,开放杂志停刊,办公室要腾空退租,我回杂志社收拾东西,才发现刘教授的来信,而这时退休的刘教授在7月与太太已离开香港定居美国。好在他信中留下了美国的电话,我们才开始电邮联络。

刘汉城教授

他告诉我,他个人独自研究西藏历史已好多年,很希望与同道的朋友磋商讨论。并随电邮寄来他的一些研究论文。说实话,我对西藏历史认识非常肤浅,完全不是刘教授的讨论对手,于是将他的论文转寄给有研究的藏人朋友。

刘汉城教授本身的学术专业是管理科学,退休前为城市大学管理科学讲座教授,西藏史研究是他的业余爱好。刘教授从小就对中国历史有很大兴趣,闲暇空余时间就埋首于中国浩瀚史料读得不亦乐乎。而刘教授会关注到西藏历史,据他自己说,源于20多年前一次与一个英国人争论西藏问题。刘教授是出生于新加坡的华人,当时他同华人社会的绝大多数人一样,从小被灌输“西藏自古以来就属于中国”的扭曲历史观,并对此深信不疑。当时他无法说服这个英国人,于是就到史料中去查找证据。结果不查不知,越查越觉得所谓西藏自古属于中国之说根本就是一套谎言。2012年退休后,他开始一心一意皓首穷经于中国庞大的史料中,查询西藏历史真相,并决心将他的研究公诸于世。

2016年4月我和刘汉城教授均受邀参加在台北举行的汉藏友好会议。刘教授在会上做了关于西藏历史真相的专题报导。这一演讲让我大开眼界,尤其是他对中国元明清时代有关西藏历史史料的介绍和分析,史料证据如此之雄辩无碍,我犹如上了一堂前所未有的文献学课程。而在坐的藏人也佩服得五体投地,因为他引用中国史料所作的论述,有些连这些藏人也是闻所未闻的。

在刘教授的专题演讲中,刘教授尖锐地批判了中共的西藏自古属于中国的无稽谬说。他指出,中共最先称,西藏成为中原王朝一部分始自唐文成公主入藏,因此说太过荒诞,中共自己也觉得说不过去,后来不得不将这个“自古”的时间点修正到元朝。他说,其实自元到民国,西藏从来未被中国真正统治过,但基于时间所限,在这次演讲中,他主要谈明朝时期。

刘教授首先批评中国历史地理学权威谭其骧编写的《中国历史地图集》的明朝地图将西藏纳入明朝版图毫无任何历史文献可作依据,是典型的用今天的现实来改写历史真实的恶劣例子。他说,明朝时皇帝下令官修的地理书《敕修大明一统志》,明英宗作序,声称是要宣示“我国家一统之盛”,但却没有把西藏纳入其统辖之中,而是将西蕃(即西藏)列入七十多个国家的外夷名单,附于《大明一统志》的明帝国版图《大明一统之图》也显示,西藏的标注是在明帝国大一统的版图之外,刘教授在会议上出示了这份地图。刘教授问道,如果连明朝皇帝本人都没有将西藏视为自己统治之地,后人又如何能够将西藏添加到明朝版图之中?

在刘教授对明史文献的广征博引中,还提到了明朝时期的一些称之为类书的民间通俗百科全书类的书籍,其记录的明朝行政区,全部都没有包括西藏在内,他特别以类书《万用正宗不求人》为例。会后我们聊天,刘教授还谈到唐朝文成公主、清朝时达赖喇嘛和班禅喇嘛的金瓶掣签认证,以及清朝驻藏大臣等历史,他都有很深的研究,可以驳倒中国官方及其御用学者的说法。

我当时的感觉是,刘汉城教授对西藏和中国关系史的研究可以说具有前所未有的开创性。

记得2003年我前往西藏访问达赖喇嘛,达赖喇嘛和西藏流亡政府告诉我说,他们不追求西藏独立,但他们不可能因此而接受所谓西藏自古以来就属于中国这样的中共历史观,因为历史的真相只有一个,不能因为迁就现实而扭曲真相。

但要说明真相就需史料来证明。有关历史真相的论述,中共和藏人现是各说各话。藏民族是宗教民族,其文化传统更多专注于精神和心灵层面,历史记载比较薄弱,相比于最重视历史,有两千多年写史传统,史书史料数量全球第一的世俗性汉民族,无疑是比较吃亏的。再加上语言的隔阂,藏人要在浩如烟海的中文史料中挖掘真相,反驳中共之论述,难度也很大。而在中国境内,有关西藏历史的研究有很多无法突破的禁区,有实力的西藏历史研究者却被绑手绑脚,无法讲出真相,敢于讲出真相的会受到打压和迫害。中国著名的藏人学者降边嘉措在1989年六四之前(赵紫阳执政时候)曾写了一本十世班禅喇嘛的传记,因为披露了中共占领西藏后的一些历史真相,此书在六四之后随即被禁。

当然西方藏学家没有这样的政治禁忌,但浩瀚而艰涩的古代中文史料对于他们来说,却是很大的难关。

但所有以上的困难,对于刘汉城教授都不存在。他受过严格的西方学术训练,精通中英文,还懂德语,并熟悉古汉语和中国古代史料,而更重要的是,他生活在自由世界,服膺学术自由,而且敢于面对真相,不受大中华意识形态束缚。以上种种,让他在西藏历史研究中能脱颖而出,开拓出一片新的空间。而他的研究特点是用中国自己的史料来反驳中国政府的西藏自古属于中国的伪说,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最近,刘教授20年西藏史研究部分心血已写成一本800页的煌煌巨著《西藏自古以来就不是中国的一部分》(雪域出版社出版)。此书主要是分析明清两朝史料。而他对唐、元两个朝代,以及民国时期的研究,将会在他第二部待出版的著作中公之于众。

在这部巨著中,刘教授广征博引,几乎引用分析了所有能够收集到的权威明清史料,其中包括官修、半官修典籍,明清公文档案、士大夫学者的历史地理著作、民间通俗百科全书性质的类书,以及西方的有关史料等。所涉及的领域也非常之广泛,如明清两朝的历史地理、典章官职制度、行政体制、人口统计、土地和户口政策、学政科举、税赋、法制、对外关系、朝贡制度等。而他由这些广泛资料的分析所得结论只有一个:西藏并非明清两朝的领土。

有关明朝部分,刘教授所引述的文献有明代出版的14种地理典籍,分析非常之深入,除了前已提到过的明英宗作序的《敕修大明一统志》,我在这里再简单转述刘教授提到的其中几例资料。在明英宗之100年后的嘉靖年间,明状元罗洪先所著的地图集《广舆图》,受到后世很高评价,但这部被现代学者誉为“流传甚广,影响极大”的明代地图集所称的明帝国版图只“西至嘉峪”,即是说,明帝国西部国界到今天的甘肃嘉峪关即止,而嘉峪关离西藏东部边界尚有上千里。到明朝末代皇帝崇祯一朝,进士陈组绶所著《皇明职方地图》,西藏仍未在明帝国版图中。

甚至明之后的清代官修明史和民间地理舆志之类,也没有任何史料指西藏是明帝国的一部分。如清顾炎武的《天下郡国利病图》和《肇域记》所记载明代地理,国内领土并无西藏。而刘教授查阅了明代流行的十几本通俗类书,均未将西藏列入国内行政区,而是将西藏或列入与日本、高丽、天竺、爪哇,甚至阿拉伯国家相类的外国、外夷或诸夷之列,或根本就未提到。

刘教授通过这些历史地理史料,以及有关明朝的封赠、朝贡、户口记录、征税和执法等历史记载,得出的结论是,明帝国不止是对西藏没有主权,而且也毫无主权要求的野心。所谓明帝国的在藏主权,是400年后的中共强行追加给明帝国的。可以说,即或原怀疑者,读了刘教授这本书,也会不得不承认明代时西藏不属中国可说是定论。

但刘教授说,清朝比较复杂,因为清帝国有一些人在某段时间曾宣示西藏属于清朝或说过想把西藏纳入清朝的话,即清朝有明朝没有的霸占西藏的野心,因此在清朝的历史文献中,有把西藏纳入清帝国的历史记载,但这些记载并未能真实反映清藏之间的关系,有非常之多相互矛盾无法自圆其说之处。刘教授认为,所谓对西藏的主权根本就是清政府的精神自慰。

清朝是在雍正5年(1727年)开始向西藏派驻驻藏大臣,但此时清廷对西藏还无领土野心。其野心是始于乾隆皇帝,这位痴迷于对外武力扩张,炫耀其十全武功的侵略者,其对西藏的野心扩张经过瞻对战事的闹剧般的失败和平定大小金川的惨胜而仅止于今天川西的部分藏区,未能侵入西藏。

最早清楚地把西藏划到清帝国版图的文献是在清嘉庆朝钦定官修的《大清会典?嘉庆》中的《皇舆全图》,而这时已是清朝中叶,离满洲人入关,建立中原政权已160年有余。

刘教授列表以出版时间排序清代官修和民修的16种权威典籍中,在《嘉庆会典》之前的10种清朝典籍,包括《雍正会典》、《乾隆会典》、《大清一统志》等,或未提到西藏,或是对西藏定位模糊不清。但《嘉庆会典》虽然把西藏划入大清版图,但对西藏主权的归属界定仍然很模糊,该典籍在有关入贡互市的外国记述中,又把西藏列入与西天(今印度)、暹罗(今泰国)、苏禄(在今菲律宾)并列的“外夷各国”。而且《嘉庆会典》有关清帝国的户口和赋税记录,也没有西藏的资料。刘教授认为,其实西藏对于清政府就是外国,大笔一挥把西藏划入清帝国版图只是反映清廷想染指西藏的野心而已,而西藏那一方可能还蒙在鼓中。但这幅地图就成了中共主张清一朝对西藏拥有主权的所谓铁证之一,谭其骧的历史地图集的清朝版图即声明以此图为据。但讽刺的是,随后魏源在道光年出的刻本《圣武记》又把西藏归类到蒙古、俄国、尼泊尔、阿富汗等“外藩”之中。

其后光绪3年(1877年)王子音的《今古地理述》的重刻本仍然把西藏列为“朝贡诸国”,将西藏、与苏禄、荷兰、缅甸、葡萄牙、义大利、英国等归入同一类。甚至民国时清朝遗老、大清主义者赵尔巽的《清史稿》对西藏的定位也缺乏明确认知,有时归类为中国各省范围,有时又列入藩部,甚至还有“西藏盖为中英两属国”之记述。刘教授认为,这些记述的内在矛盾可初步反映清帝国自嘉庆开始声称对西藏的主权实际只是自说自话。

中共及其御用学者说,西藏在清一朝有向清廷入贡,所以是臣属于清帝国。刘教授指出,清廷记载的朝贡国非常之广泛。在清廷的历史记载中,几乎任何国家来使,都说成是来向清廷朝贡。《嘉庆会典》中提到的朝贡国有朝鲜、越南、琉球、荷兰、西洋诸国(包括葡萄牙、义大利)。再如英使马噶尔尼于乾隆58年访华,民国成书的《清史稿》仍然说是“英吉利贡船”,“英吉利贡使”。

至于中共御用文人以驻藏大臣作为清廷在藏主权的证明,刘教授也作了有力反驳。清朝是在雍正5年(1727年)开始向西藏派遣驻藏大臣。刘教授指出,驻藏大臣不是清政府派到西藏的总督,而是派到西藏这个外国的外交使节,与清廷派往国外的“驻英大臣”、“驻美大臣”,或外国的“驻华大臣”类似。甚至清廷文书有时也会称驻藏大臣是“藏使”。刘教授还指出清政府负责西藏事务的理藩院体制,只相当于西方国家的殖民地部门。但不论中国如何解释驻藏大臣和理藩院的性质,但清朝政府未能实际拥有西藏主权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刘教授在他这本著作中,探讨了清代在人口统计、户籍制度、邮政、货币发行、赋税、科举、衣冠发饰,以及国防外交等全方位的国家政策是否在西藏有所实际执行的情况,其结论都是否定的,均证明清廷未能对西藏实行其任何一项国家职能。比如,据清末光绪颁布的《大清会典》,清廷对全国实行的税赋有地赋、丁赋和杂赋三项,一些少数民族政权,则以贡代赋,如贵州土司和四川某些藏区,但无论是赋还是贡,都没有西藏噶厦政府的记录。再如学政体系,作为清帝国臣民的权利之一是参加科举考试,当时除汉地和八旗,云南、贵州等边疆,甚至新疆、蒙古都有参加科举的学额,也独缺少了西藏。

刘教授指,清廷未能统治西藏,但在其文献和公文中有时却将西藏视为其属地,实际西藏只不过是清帝国想染指但却未能成功染指的殖民地而已。到清朝末的光绪32年(1906年)任驻藏帮办大臣的张荫棠于次年上奏给朝廷的电文即明言清廷想以西藏为殖民地,电文说“藏属地广民稀,矿产丰富,他日当可资为殖民地。”“中国之治西藏,当如英之治印度。”

有关乾隆朝于1793年规定的选择达赖喇嘛灵童的金瓶掣签制度,刘教授引用大量资料证实,这只是清廷伪造对西藏有主权的自我欺骗手法。1793年后西藏一共产生了6位达赖喇嘛,但西藏政府从来没有完全配合遵守过清廷的掣签要求和仪礼,有好几位甚至完全未经过掣签,对此清廷并没有要求严格执行的权力。相反,驻藏大臣还多次向朝廷上奏要求免于掣签,显然是无法做到,因此清政府的君臣要演一场免于掣签的假戏。基本上,唯一可证实的是清廷送了个金瓶到西藏,至于是否以此金瓶来掣签以认证达赖喇嘛,清廷对此可以说是悉听尊便。

最有趣的是,乾隆皇帝引以为傲的十全武功,刘教授还以资料为证,揭露其中两全,即两平廓尔喀(尼泊尔)根本是乾隆和他的臣子互相作假,伪造清军参战并获胜利的假消息,而且作伪内容和手法都十分拙劣可笑。第一次尼泊尔入侵西藏,参战的只有尼泊尔和西藏两方,最后藏人不敌,答应巨额赔款后,获胜的尼泊尔军队撤退。清廷完全是未参战的第三者,但乾隆派到西藏的几位藏使却报告朝廷说尼泊尔是因为被清军击败而退军,还称尼泊尔向清廷入贡和接受清廷的册封,并伪造尼泊尔降书。乾隆即以此作为自己的第9大武功,下令“方略馆”编撰《钦定巴勒布纪略》,还称巴勒布(即廓尔喀)为清番属。直到22年后尼泊尔大军第二次来犯,这个骗局才被揭破,当年派往西藏的特使巴忠闻讯后跳水自杀。但因事过年久,乾隆这个第9大武功记录并未被消掉,仍然留载史册,欺骗后人。

刘教授书中还提到了乾隆时清廷向今天甘孜藏区新龙县的瞻对藏人部落发动战争,清军将领因打不赢,假造战果欺骗朝廷,但因为骗局很快被揭穿,所以未被乾隆算成他的武功。清朝对瞻对的战争前后打了三次,最后一次在同治年间,终清一朝始终无法征服这个地区。

走笔至此,我到网上去查了一下这个好大喜功侵略成性的皇帝所夸耀的十全武功,发现除了第9大武功是完全的捏造外,另外两大武功,即所谓两次平定(实际应该是侵犯)大小金川之战也完全是吹牛皮,夸大战功。地处今四川阿坝藏区的大小金川,当时人口仅4万,兵力仅几千,大清帝国两次征伐,共出动大军30万,征用民夫47万,耗资1亿白银(相当于当时清朝13年的国库收入),耗时近10年,竟损兵折将,死伤数万,结果第一次是打成平手,第二次也只是惨胜。典型的胜之不武,乾隆以此夸耀为不世武功,简直是恬不知耻。

乾隆平定金川之艰难,除了藏人的英勇反抗,也与川藏地理环境十分险要有关。川藏之地,海拔高空气稀薄,崇山峻岭,激流峡谷,道道山口都高达4000公尺以上。当时清军要进军金川,比走李白所谓“难于上青天”的蜀道还要难上加难,而且除了地理天险,八旗清军和汉人绿营军还需面临高原反应的生理天险。

全球生活在缺氧的高海拔地区的人类主要是两个民族,一是西藏高原的藏人,一是南美洲安第斯山的印第安人。但令人啧啧称奇的是,生活在西藏高原已有上万年历史的藏人(科学家在西藏高原发现1万年前的人类手印化石),和生活在安第斯山的印第安人适应高海拔缺氧生态的生理机能是不同的,甚至刚刚相反。

BBC一篇报导说,安第斯高原居民的血液中充满了红细胞和能够输送氧气的血红蛋白,当空气变得稀薄,人的血液就会变得更粘厚,增加其能够向身体各处细胞运送的含氧量。但奇怪的是,科学家发现藏人的血红蛋白则低到惊人的程度,意味藏人在高海拔会降低血液送氧的量。科学家认为这会减少血管受损和心脏的负荷。因此安第斯山的秘鲁人和玻利维亚人会患一种慢性高山病,这是一种因为血液粘厚造成的血管受损和心脏负荷过重所致的一种疾病,但藏人不会。所以藏人是全世界唯一适合高海拔生活的人类。我们汉人上到高原,身体发生的变化是和安第斯山人的反应相同,即血液中的的红血球和血红蛋白会增加,以适应高海拔。这即是说,我们汉人到高海拔地区,即使一时没有很强的高原反应,但生活久了,也会患上慢性高原症。因此在科技医学发达之前的前现代时候,生活在低海拔的民族是无法征服,也无法统治西藏的。

我想,金川两战可能打消了乾隆,以及其后历代清帝想以武力征服西藏的念头,但他们对西藏的殖民野心又不死,自然只好玩金瓶掣签,或一些自欺欺人的公文游戏来精神自慰了。因此研究清朝时候的清藏关系史,不能只在清廷自相矛盾的档案记录中摘取清廷自称对西藏有主权的记述,而应该像刘教授那样对历史资料作全面认真的考证分析,这样才能釐清史实,还原历史的真相。

刘教授这部著作还大量披露了中共御用学者是如何明目张胆篡改史料,比如牙含章的《达赖喇嘛传》强行将《西藏志》、《圣武记》中记载无误的“百姓”一词篡改成“农奴”一词,以此来配合中共官方捏造的西藏农奴制度伪史。

我期待刘教授关于西藏历史真相第二部的出版。

(来源:越界疆域)

Filed Under: 华人论西藏问题, 政治, 社会文化

April 2, 2020 by rinchen

国际声援西藏运动:境内藏人宗教自由仍受限制

(西藏之声2020年4月1日报道) 武汉疫情于全球蔓延之际,中共当局于上周宣布取消西藏拉萨的进藏隔离政策,近日当局又发布公告指出,拉萨的214座寺院将从3月31日起对外开放。国际声援西藏运动主席马提奥•梅卡其于一份声明中指出,开放这些寺院的进出许可,对信众来说是个慰藉,但是中共当局对宗教的严格限制仍然存在。

武汉疫情于全球蔓延之际,中共当局于上周宣布取消西藏拉萨的进藏隔离政策。此外,根据拉萨市佛教协会于近日(3月30日)发布的公告指出,除了哲蚌寺、色拉寺、甘丹寺、楚布寺、大昭寺等暂停对外开放,拉萨的其余214座寺院将从3月31日起对外开放。

国际声援西藏运动主席马提奥•梅卡其(Matteo Mecacci)于一份声明中指出,开放这些寺院的进出许可,对信众来说是个慰藉,但是中共当局对宗教的严格限制仍然存在。同时他表示:“中共当局企图在西藏描绘出一个正常的形象,而这些佛教机构是关键的因素。但是当局对寺院进行全天候监视,并且禁止儿童和政府官员参加宗教仪式等行径一点也不正常。 ”

中共当局长期透过各种形式严格控制西藏的宗教活动,例如2011年当局在各寺院成立了由共产党干部组成的“西藏自治区寺庙管理委员会”,美其名是管理寺院让僧人专心修行佛法,实则是监控僧人的一举一动,同时迫使僧人只能学习以党为中心的思想。

此外,去年底拉萨城关区海城小学向学生家长发布通知,提出寒假期间适应学生的活动安排,其中包括完成作业、关心国家大事之外,家长被要求限制子女的信仰自由。同时通知写道:“假期里不允许学生参加任何形式的宗教活动,原则上不允许带学生长途旅行,如若因此而出现的事故,一切后果由家长自负。”

(来源:西藏之声)

Filed Under: 人权, 佛学及宗教, 政治, 新闻报道

March 30, 2020 by rinchen

达赖喇嘛尊者今日发表公开信, 关心新冠病毒疫情

我亲爱的兄弟姐妹们,

今日,爆发新冠病毒大流行,使我们面临极其艰难的困境。不仅如此,人类也因气候变迁,面临种种灾难。印度等世界各地政府都採取了相关措施,对此,我表达讚赏和感激。

古印度文献早有记载,三千大千世界都在成、住、坏、空中不断循环,又说世界会因为武器与疾病而消亡,就以目前的经验看来,这似乎正在发生中。无论这世上发生怎样的灾难,届时都会有生命体或人类站出来面对,以延续生命。

面对健康与幸福受到威胁,我们会感到忧虑及畏惧,这是自然的。但是,无论怎麼艰难,我们仍应不离毅力和勇气,要以科技与人类的智慧解决正在面临的问题。即便遇到不能解决的问题,也不须恐慌。诚如:「若事尚可為,云何不欢喜?若已不济事,忧恼有何益?」

每人都在尽力遏止新冠病毒的扩散。為能缩小疫情的威胁,各国也正努力协商,对此,我鼓掌讚扬。同时,真心讚赏印度与其他南亚区域合作联盟国协力预防,如建立紧急防疫基金,以及建立电子平台以便交流资讯等,只有透过专业知识才能有效制止病毒的扩散,这种作法将会成為未来预防灾情的典范。

我理解世界各国封城的必要性及其结果。目前很多人因缺乏生计,饱受其苦。对于薪资不定、每日生活都有困难的人们,我诚挚呼吁,我们应尽一切所能,提供可能的关照,帮助社区贫困者度过难关。

对于身处第一线、為拯救更多性命而承受死亡高风险的医生、护士,以及相关的医护人员们,我要特别感谢你们的努力付出。您们的服务是真正的慈悲行。

最后,以同甘共苦之恆愿,祈求世界各处正遭逢此难的兄弟姐妹们,儘早平息新冠病毒的灾情,重返祥和安乐!

达赖喇嘛

于2020年3月30日

(来源:达赖喇嘛官方网站)

Filed Under: 达赖喇嘛的讲话和书信

March 19, 2020 by rinchen

援藏组织将透过视频会议举行西藏议题请愿活动

(西藏之声2020年3月18日报道) 国际声援西藏运动原本计划于本月下旬,在美国华盛顿向国会议员展开西藏议题请愿活动。但是,由于受到武汉疫情的影响,主办方决定将同美国国会议员透过视频会议的形式展开活动。与此同时,美国国会众议员吉姆•麦考文与参议员马可•卢比奥亦分别强调了该活动的重要性。

国际声援西藏运动(ICT)、国际西藏网络(ITN),以及自由西藏学生运动(SFT)原本计划于本月23日至24日间,在美国华盛顿向国会议员展开西藏议题请愿活动(Tibet Lobby Day)。

根据国际声援西藏运动于昨日(3月17日)发布的消息,由于受到武汉疫情的影响,美国国会于上周四宣布国会办公楼将停止对外开放至4月1日。

因此,活动主办方决定透过视频会议的形式,展开西藏议题请愿活动。

主办方同时还指出,他们将同美国国会议员透过视频进行对话,这一决定既能继续举办活动,又能防止受到武汉新冠病毒的感染。

在视频会议期间,活动者们将呼吁美国国会议员支持“2019年西藏政策与支持法案”,并敦促美国政府关注境内藏人政治犯的处境,为西藏宗教自由权发声,与此同时还呼吁美国继续支持相关援藏项目等。

美国会议员强调西藏议题请愿活动的重要性

另外,美国国会众议员吉姆•麦考文(Jim McGovern)与参议员马可•卢比奥(Marco Rubio)分别透过视频,强调西藏议题请愿活动的重要性。

吉姆•麦考文再度强调了他于去年在众院提出的“2019年西藏政策与支持法案”,并指出目前该法案已在众院全院审议表决后顺利通过。接下来,该项法案的参院版本将在参院外务委员会进行表决,因此为了获得更多的支持,现在是时候举行西藏议题请愿活动。

与此同时,马可•卢比奥也提到境内藏人的苦难,他并指出中共当局不断在打压藏人之际,大家有必要为捍卫藏人宗教信仰与保护西藏语言文化而发声。

此外,马可•卢比奥还强调了该活动的重要性,并指出这是一个重要机会,让更多的人了解境内藏人在中共治下所遭受的苦难。

(来源:西藏之声网)

Filed Under: 人权, 政治, 新闻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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