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区与汉地接近,处在与各种现代化因素、商品经济、市场意识、流动人口等频繁接触的前沿,犯罪问题相当严重。警察人数不断增加,案件还是破不过来。藏区地广人稀,每个州的面积都有十多万平方公里,交通不便,发生案子骑马报案往往得走几天,犯案人早已逃遁。茫茫草原,连绵大山,根本不知上哪去找。
当地警方高层认为需要配备直升飞机才能解决。然而西藏高原平均海拔在四千米以上,普通直升机性能不够,须用美国“黑鹰”一类适用高原的机型。一架“黑鹰”直升机价格在千万美元,是藏区一个州本地年财政收入的几倍,还未算昂贵的运行和维护费用。
我去过康区一处乡村,相比却是另外一种景象。那里的男人是典型的康巴汉子,高大魁梧,一副英雄模样,却全都不喝酒,不抽烟,不打牌。面对我的惊讶,他们解释说原来他们都很能喝酒,抽烟、赌钱、打架、打猎、偷东西、打老婆……所有的坏习惯都有,周围藏人几乎都是如此。是一位丹增德勒仁波切使他们发生变化。那是一位在四川甘孜州雅江县和理塘县一带主持宗教活动的活佛,多做善事,养了六七十个没人养的孤寡老人;给不通车的村子出钱修路,亲自参加施工;他办的学校有一百三十多个学生,都是孤儿、残疾儿童或贫困家庭的儿童,每月花费上万元都由他出,自己的生活却非常简朴。丹增德勒因此得到百姓信任,成了受人爱戴的活佛。他提出禁止喝酒赌博,下乡巡回给百姓讲经传法,每个乡讲半个月。他认得每个人,知道乡村发生的每件事情,谁打架了,谁偷了东西,都了解。讲法时挨个点名,叫那些做了坏事的人站到中间,在众人面前接受批评,当众认错。这对藏人是非常大的羞耻,加上佛教中业和因果的威慑,一般都会痛改前非。正是由于他的推动,当地多数百姓戒掉坏毛病,好的风气逐渐形成,带动更多人,改变了当地的治安状况。
中国当局一直批评宗教无用,指责僧侣是寄生虫,正是忽略了这个方面。即使不考虑宗教给人的幸福、爱心及和平,仅从宗教让人不犯罪一点,社会便可少付多少成本?宗教不需要政府投资,只要政府不压制,给宗教自由,宗教就会自动去做稳定社会的工作,怎么能说宗教是无用的?
无论是偷盗、抢劫、诈骗,哪个不是出于人的内心之贪?再严密的法律,再强大的警察,再昂贵的直升飞机也看不住内心之贪,唯一能起作用的是“心中警察”——道德。而宗教正是道德的主要来源。警察没了,短时间可以重新建立,人的“心中警察”没有了,重新建立要难得多,而一个民族失去“心中警察”,没有几代人的时间不可能重建。西藏传统社会几乎没有警察的概念,治安却不比现在差,就是因为有“心中警察”的管束。警察只能防止和惩治恶,却不能促进善。中国现在有数百万警察,还有数不清的联防、保安等,犯罪仍在增长。如果人们只因为惧怕外在的警察才不敢犯罪,警察看不见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那样警察再多又怎么看得住比他们多千百倍的百姓?从这个意义来说,把宗教当成敌人消灭是在犯大错,不幸的是,今天的中国正在这样做。
(文章来源:自由亚洲电台)